赵新月：我为什么爱穿中山装？

文/赵新月

《魔鬼词典》解释说，“服装”是用来区别人与动物的标志。其实，服装可以用来区别历史在前进还是后退。

1983年，中国彻底取消布票，服装改革声浪更著。今天，拿服装变迁来说三十多年的文章太多了，对计划年代单一化的服装口诛笔伐，之后盛赞今天的服装绚烂得如何乱花渐欲迷人眼，由此得出结论，时代进步了。

时代是进步了，但这需要从政治学的角度看才能更确凿。

在我看来，中国五千年服装史，至今不过四个“朝代”——

一、无政治化的朝代，那也是原始人类的时代，决定穿什么衣服的约束条件是比较单纯的经济因素。

上图：原始人的服装

二、等级政治的时代。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时期，从有阶级以来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。期间，服饰的政治功能被突出、强化，成为统治者“治民”的重要部分，历代王朝都有《车服制》《章服品第》一类对着装等级制度的严格规定，自天子至大夫到士卿，服饰各有区别定制。民间老百姓只能是小衣襟、短打扮。

上图：唐代的服装

三、平等政治的时代。从1949年到1978年这段时间，人们只是看到了服装的单一化和“革命”的政治功能，而恰恰忽视了它在当时的进步功能。因为上到伟大领袖、下到工农兵群众，谁都可以穿中山装、人民装、列宁装，中国几千年的服装等级制度彻底终结了。这是中国服装史上的第一次革命，反映的是“官兵一致、人人平等”的政治情态。

上图：建国初期的服装

四、去政治化的时代。改革开放三十年，服装的演变脉络是：嬉皮时代（喇叭裤、花衬衫、蛤蟆镜）——霹雳时代（夹克衫、蝙蝠衫）——摇滚时代（皮夹克）——休闲时代（文化衫、旅游鞋、牛仔裤）——高阶时代（西装、皮包）——复古时代（唐装）——DANDY时代（粉嫩色彩、印花衬衫）——……。这种演变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，其实很简单，整体趋势就是“去政治化”，不管等级政治，还是平等政治，一切都被涤荡了。改革开放初期，一些人对流行服装的抵触，几乎没有来自于美学的批判，而全部是政治语言的批判。之后，“资产阶级”、“小资产阶级”的字眼渐渐消失，政治与服装彻底分道扬镳。

上图：现代人的服装

从这个意义上说，改革开放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服装革命，它在革除了数千年等级政治的基础上，又告别了平等政治给它的影响，终于实现了去政治化的目的。

服装由经济决定时，说明我们可能贫穷。

服装由政治决定时，说明我们可能愚昧。

服装由传统决定时，说明我们可能保守。

服装由审美决定，并且只由审美决定时，说明我们真的进入了穿衣打扮的自由王国！

云想衣裳花想容，这是一个想穿什么就可以穿什么的时代，只要你觉得自己因此而多了几分美丽。

朋友问我：“赵新月，看你总爱穿中山装，除了扮演主席，还有别的原因吗？”

我说：“当然有！这源于一个穿衣打扮的定律。”

“莱佛定律”说——

穿先进十年的服饰：猥亵！

穿先进五年的服饰：无耻！

穿先进一年的服饰：大胆！

穿时下流行的服饰：漂亮！

穿一年前流行的服饰：邋遢！

穿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丑陋！

穿二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滑稽！

穿三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好玩！

穿五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古怪！

穿七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妩媚！

穿一百年前流行的服饰：浪漫！

穿一百五十年前流行的服饰：绝妙！

对照该定律，笔者赵新月经常一身地道的中山装招摇过市（其实这也是常常扮演主席的缘故）。说来，中山装还不算是计划经济年代流行的服装，而是孙中山闹革命时流行的服装，那是七十年前流行的服装了，对照“莱佛定律”一查，今天穿中山装——妩媚啊！

赵新月记于野草书屋。

上图：特型演员赵新月。化妆师杨硕玲化妆

上图：本文作者赵新月穿中山装的生活照